中美贸易战对旅游业影响有几何？

【环球旅讯】6月3日、4日两天新华社发出了来自教育部、文旅部以及外交部的“提醒三连”：3日下午，新华社发布了教育部的2019年第1号留学预警，提醒广大学生学者出国留学前加强风险评估，增强防范意识，做好相应准备；4日下午，新华社连续发出《文化和旅游部提醒中国游客近期谨慎前往美国旅游》、《外交部发布赴美安全提醒》两文。

三连一出，中美两国之间的空气似乎又冰冷了几分，而对旅游业的影响则是首当其冲。

签证收紧面谈排期延长

美国钻石国际旅行社DISTA（以下简称钻石国际）董事长秦天宇表示，自6月4日下午官方发布的两次提醒之后，其赴美订单出现了较大规模的退款，直到2天以后退款潮才稍微有所减缓。

据秦天宇估算，这次退款的订单量，约占总订单量的10%。“贸易战继续升级对我们确实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对我们来说，美国签证是否友好会排在第一位。”秦天宇描述道。

近年来，美国大使馆的拒签率出现了显著的提升。根据美国政府发布的2018年美签的相关数据显示，2018年的美国对于中国的拒签率较2017年的14.57%提升了2.43个百分点，达到了17%。

与此同时，美签DS-160表格在今年5月31日开始，要求申请者提交五年内使用的社交平台及账号名称。无论是数据还是从政策变更来看，都显示着赴美签证正在慢慢收紧。

尽管没有正式出台直接针对华方的签证政策，但是从领馆非移民游客签证的预约面谈等待时间来看，上海领区最早的面谈时间已经推至8月中旬。

截至6月5日下午，美领馆官网系统的数据显示，如今上海、北京、广州、成都和沈阳五个领区的等待时间分别是69天、26天、35天、24天和9天。在签证持续收紧的情况下，赴美旅行的人数就会出现明显的下降。

以钻石国际的数据来看，近年来美签的通过率出现了5%-6%的下滑。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的签证政策中，将夏令营的签证改为需要F类的留学生签证。

“访美游客、商旅客人很多都是申请要求资料相对比较简单的B类签证。而F类则是属于留学生签证，要求的资料相对复杂。尽管网上流传的‘全团被拒’属于个别事件，但是参加夏令营申请签证比过去困难，是一个存在的事实。”秦天宇表示。这对即将迎来暑期高峰的游学旅游来说显然是个噩耗。

数据不容乐观

中美之间贸易战正在不断升级，其实我们从历年赴美旅游人次的变化上就能看到一些端倪。

根据美国国家旅游办公室公布（NTTO）的数据显示，自2010年以来，赴美旅游人次的增速都在稳步放缓。

在2017年，赴美旅游人次增速出现了大幅度放缓的迹象，从2016年的16%急降至2017年的4%，成了近年来唯一一次出现个位数涨幅的一年。时间到了2018年，赴美人数跌破300万人次大关，下跌5.9%，是自2003年以来首次负增长。

NTTO公布的中国赴美旅客数变化

过去两年的形势不妙，2019年又会怎样呢？据环球旅讯对中国主要航空公司赴美旅客量的统计，今年1-5月份旅客量增速只有5.59%，远低于2018年和2017年的同期同比增速14.04%和16.10%。

虽然国内航司的数据并不能显示所有赴美航班的旅客情况，但整体增速的放缓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作为中国赴美旅客的第一门户，洛杉矶会议及旅游局（以下简称洛杉矶旅游局）提供的数字显示，其在2018年接待了创纪录的120万名中国旅客，同比增长了6.9%。

洛杉矶旅游局局长恩武德在接受环球旅讯采访时表示，今年1-4月份从中国前往洛杉矶的直达航班座位数同比增长了4.6%。

他表示，影响中国赴美旅客数增长的因素有很多，但在经历了持续多年的高速增长之后，在某一个时点增速放缓也是正常的。

除了美国境外游依旧火爆

贸易战已然打响。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将直接影响着中美两国旅游业的现行生态。

广州某著名旅行社负责人Tony（化名）指出，尽管目前自己旅行社访美的游客量从数量上没有太大的下降，但是总体客单价是下降的。Tony还参考了一下广州本地一些同业的情况，他表示自己身边同业的数据显得更加不容乐观。“像我们广州这边做美国批发的朋友，他们的数据总体来说是下降的。”

除了Tony以外，我趣旅行创始人兼总裁黄志文也向环球旅讯印证了赴美旅行人数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滑的事实。黄志文表示：“去美国的这一部分下滑的比例超过10%，但是我们整体出境的人数是上升的，同样超过2位数的增幅。”

中美两国目前稍显紧张的关系让公商务团的出行有了一定的顾虑。黄志文指出，我趣旅行去年年底曾计划组织了一次前往加拿大的高端企业家旅行团。随着今年孟晚舟事件的爆发，这次旅行就被直接取消了，最终造成过百万的经济损失。

美国游总体份额在萎缩的同时，中国出境游整体态势却仍然在上升区间。原本占据我趣旅游出境游订单量3-4成的欧洲游比例正在逐渐扩大，部分像南美和非洲一系列小众地区的增速则变得非常惊人，部分地区甚至实现了超过100%的增长幅度。

“出境游市场与经济有关系，与老百姓对未来的预期有关系。只要经济预期够好，整个出境游的情况也会越来越好。美国数据略微下滑的话，我们会有非常多目的地可以替代。南美、非洲都是一些新兴热门的地区，中欧、东欧包括土耳其都成了新的热点，游客量提升很大。”黄志文解释道。

冬天早就来了

中国大陆的旅行社在美国线过得不滋润了，但是大洋彼岸的美国旅行社的情况似乎同样不容乐观。“我们作为业者，这个情况并不只是在2018年就产生了，其实2016年我们就感觉到寒冬要来了。”总部在纽约的纵横旅游集团CEO孙耕说。

孙耕指出，纵横旅游这两年来也发现了访美游客的数量出现了下降的迹象。尽管中美之间的贸易战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他更愿意将原因归咎于中国自身经济和政策上发生的变化。

孙耕表示：“以公商务团来说，数量是减少了。其中有因为国内的政策越来越严的原因，现在办展的少了，这样两国交流也变少了。”

在经济上，孙耕认为如今的华人游客在美国旅行的可支配费用也同样在减少。对比以前，如今的华人游客并不像过往那般“大手大脚”了。访美的旅行者在消费行为上同样延续着如今中国大陆旅行者的需求和习惯。除了因为消费升级带来的精细化、定制化的需求以外，旅美华人更加愿意选择独立自主的自由行。

孙耕评价道：“如今来美国自由行的客人变多了。过去我们看旅行者，八成都是跟着旅行团的，现在只有3成的可能性是跟团的。”

旅美的游客的消费观念同样在变化。过去前往美国一直“买买买”的游客，都学会了对“对自己好一些”，更加倾向于一些提高旅行体验的消费行为上。这些旅客会选择选择品质更好的餐厅，星级更高的酒店，而不会在购物上花费得那么多。

更重要的是，随着贸易战的冲突在不断升级，美国产品相比过去也没有那么的价廉物美，反而显得贵了许多。

自去年3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计划对钢铁和铝分别加征关税25%和10%进口关税以来，美元汇率开始走向了上升区间。人民币兑美元从最低的6.24元上升至如今的6.9元，涨幅超10%。如此一来，前往美国消费的华人旅客相当于涨价一成，消费欲望会打消不少。

根据美国国家旅游办公室（NTTO）公布的过去十年旅游消费数据显示，中国游客在美国的消费能力非常强劲。从2009年的68.69亿美元，逐年增长到了2018年的363.52亿美元。在2017年以前，中国旅客在美消费增速均在2位数以上。到了2017年增速就急降至4%。

在访美原因上，其中旅游度假的游客减少4%，接受美国教育的游客减少了近2%。考虑到这两块是中美服贸最大的两个板块，整体消费下滑就自然是意料中的事了。

在总体消费随着旅客量下滑的基础下，贸易战对于规模较小的旅行社将会是一次非常严峻的考验。“低潮还要持续两三年，怎么样才能养得起自己的导游团队，让你的供应商继续围着你转，这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孙耕道。

除了华人旅行社陷入了贸易战的阴影，美国本地旅游相关的行业仍然在按着自己的节奏来走。本地的酒店定价依然保持着一个稳步上升的态势，没有出现集体跳水的画面。各个酒店价格仍然保持着稳中有涨的节奏。秦天宇表示：“美国经济在过去的2到3年非常的好，所以美国的酒店有轻微的涨价，而且每一年都在递增。”

另一方面，由于运力的加强，行业规模化带来的降本效应，游客的交通成本则出现了下降的态势。孙耕表示，无论是自由行租车的游客，还是大团所需的大巴客车，整体的租赁价格都在下降。

谁是最受伤的人

在贸易战和旅美人数下滑的双重危机之下，最受伤的无疑是美国本地中专门服务华人的华人旅行社。黄志文指出，多家华人旅行社在2016年开始数据下滑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最终导致其业绩下滑更重大的原因在于其陈旧的产品结构和服务模式已经不能适应中国客户不断变化的需求。”

据了解，传统的华人旅行社的主要产品为ADS团和当地参团的形式。随着当前赴美旅客开始更多的转型自由行、自驾游、定制游等出行模式，传统的华人旅行社不太容易从中获得收益”。“他们的奶酪很大程度上是被美国当地的旅游资源、中国国内的出境社以及在线旅游平台所侵吞。”

孙耕亦指出从2016年到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将会是美国本地华人旅行社“修炼内功”的时刻。在未来几年的低潮期里，本地华人旅行社应当静心等待政策回暖，市场回归，整理人员架构，专注于更加贴合游客需求的产品设计，确立与酒店、景点的合作。

尽管多家主打中美旅游的旅行社都对未来2-3年的数据感到悲观，但是他们仍然认为数据的下滑幅度并不严重，属于合理的市场回调。

秦天宇表示：“从2018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延续到2019年年底，下降的趋势还会延续。有可能是两年，也有可能是三年。但是毕竟中美旅游已经高速增长了15年，所以有一个适当的回调和瓶颈，我觉得也是正常的。”

目前中美两国的贸易战并未升级到一个极端的程度，仍然处于一个基本正常，偶有摩擦的情况。随着过去两国多年的深度合作，目前双方之间的来往已然成为刚需。

孙耕认为，对比其他新兴的出境目的地，美国具有良好的基础设施，很多性价比高的旅游资源依旧聚集在美国。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场最终还是会回归的。

孙耕说：“我对未来美国旅游业的前景还是非常乐观的。目前的政策、冲突，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能是过眼云烟。”

洛杉矶旅游局局长恩武德也表示，对于洛杉矶来说，FIT、MICE和年轻人市场在过去这些年已经呈现了显著的增长，旅游对于中美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仍然有着重要的意义，他预计2019年的中国赴洛杉矶旅游仍将保持增长的势头。

他还表示，洛杉矶旅游局在中国市场的营销投入仍将保持不变，以确保洛杉矶继续保持中国游客首选的目的地的地位。